“说什么抱歉啊，我又没有怪你的意思，我就是担心你。”
“家庆，有没有吃的，我要饿死了。一下午，连口水也没顾上喝。”
申家庆连忙把厨房里一直给她留着的饭菜摆上来，又递给她一杯凉白开。
池冰真的渴坏了，接过水杯，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几口就喝干了，她用手抹去下巴上没落的几个小水滴，用眼睛示意申家庆打开她从腰上解下来的布包。
申家庆打开布包，看着厚厚的三撂钱，眼光有一瞬的暗淡。
从前，都是他护着冰儿，连仅有的馒头也让给她吃，那时候的他曾经想过，就那样照顾冰儿一辈子也好，不让她像自己那样可怜，那样没人疼爱。
可冰儿似乎在一夕之间成长了，她迅速的变强，不仅把他从申家拯救出来，还学会了快速的赚钱。
这么多的钱，她出去一次就拿了回来，这样的池冰让他没有了存在感，甚至有些自惭形秽。
他也在努力的干活，努力的赚钱，可他又脏又累的干一个月也不过几十块，超不过百把块钱。
摆在面前的是几千块，他在工地干上几年，也不可能存得起来。
他不是不知好歹，他也知道冰儿不分昼夜的刺绣赚钱，是想让他们俩过上好日子，绝对没有别的想法。
可他的心里就是不舒服。
他是男人啊，要靠个娇弱的小女孩养活，不能自食其力，也不能养活对自己重要的人，他算什么男人！
他心里难受，也只是在心里自己知道，不会说出口。
他明白，冰儿没日没夜的刺绣，累得好几次趴在绣架上都睡着了，只是为了她们的生活。因为在她的心里，她和他是一国的，无论什么事都要为他着想，把他放在最前面。
他领情她的情，更加的心疼她。她只有十六岁，正是由父母和兄弟姐妹们维护和宠爱的年纪，她不该这么小就为了生活在外面奔波。
一切只是因为他的无能。
“家庆，我们很快就攒够五千块了。以后会越攒越多，到时候咱们也买个彩电，再安装一部电话，嗯，给你换辆新自行车，你说好不好？”
池冰塞了一嘴的饭菜，鼓起两颊，笑得如同刚出锅的新鲜包子，杏眼含着两汪溪水，吟吟的望着申家庆。
申家庆微微晃神，不自觉的笑着点头。
冰儿，不管你要什么，都好。只不过，这些都不要你来做，交给我就好，我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东西。
申家庆帮池冰收好钱，坐在池冰身边看着她吃饭。
看着池冰大口大口的往嘴里送着饭菜，连话也顾不得说，显然饿透了，申家庆又愧疚得不行。
为了他，这个女孩子真的做了很多事。
他不过是怜惜她无父无母孤伶伶的一个人而给了她一些小小的帮助，却换来她如此真诚的对待，不仅帮他脱离申家，还给他另一个家，让他过上吃饱穿暖的好日子。
他的鼻子发酸，眼眶热得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。
傻女孩，不要那么拼了，你有我啊，我可以成为你的依靠。
*
吴玉天接到消息的时候，孙玉刚刚洗过澡，正坐在梳妆台前擦头发。
加湿嚣散出的袅袅雾气带着甜香，室内气氛旖旎。
吴玉天靠在沙发上点燃一根烟，看着烟雾在眼前升腾，再逐渐散去，眉眼放松。
听了小弟的汇报，他雕塑般冷硬的面部线条软化下来，甚至又在唇角扯起丝笑意。
他摇摇头，有些忍俊不禁，怎么也盖不住眼睛里的光。
那个小家伙啊！
“这是明修栈道，暗度陈仓啊。等她以后安装了电话，还有那老板什么事？小东西挺聪明，很好。”
孙玉抓着毛巾的手紧了紧，垂头不语，手背上有青色的筋条绷起。
她在他身边快四年了，他笑的次数屈指可数。无论她做得多么好，如何的讨他的欢心，他也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。可为了池冰那个小丫头，他笑了太多次，破了太多的例。
那个小女孩究竟有什么魔力，竟然让他为她这么的上心。
这样下去，久而久之，她是不是会取代自己的位置？那时，他的心里眼里，还会有自己吗？
没有了他在自己，还完事吗
孙玉不知道答案，她甚至不敢过我的思考这个问题，她害怕结果不是她想要的。
酸涩在心底不断的漫延，一直上涌到嗓子眼儿，她只觉嘴里发苦，眼睛干热干热的难受。
“想什么？”
孙玉回过神，吴玉天正站在她不远的地方奇怪的看着她。
小弟走了，他也恢复了从前的冷清模样。
他上前两步把手搭在她的肩头，细细的摩挲，沐浴露的清爽味道在他的鼻尖萦绕。
她只顾着发愣，没有发现小弟是什么时间离开的，他又是什么时间靠近的自己。
“没什么。”她朝着他回以一笑，有些勉强，有些苦涩。
“嗯，睡吧。”
“玉天，池冰......”
孙玉问得有些迟疑，她不知道她这一问会不会又引发他的怒火。上次的事情历历在目，她不敢再次的惹怒他。待她发现吴玉天的脸色变了的时候，话已经出口，无法收回。
她惴惴的不安着。
吴玉天掀开被单的手倏然停在半空，玉般的指部肌肤在灯光下很温润，只是白得晃眼，晃得她眼睛疼。
吴玉天保持这个动作超过三秒钟。
他松开捏住的被子一角，气息下沉，脸色平静，眸色幽深，看不出喜怒。
二人谁也没再动，就这样僵持着。
良久，吴玉天站起身，走过去拍拍孙玉圆润的肩头，“小玉，我再说一次，不要碰她，永远。”
房间的门轻轻阖上，明明是夏季，孙玉却觉得有些冷。
那是由心而外的寒冷。
哪怕她陪他那么久，也没有办法留住他的人吗？他的心，她从不敢奢望。现在，就连留住他的人，都很困难。
孙玉僵硬的坐在梳妆台前，看着镜子里面脸色惨白、双眸暗淡的自己，露出个凄凉的笑容。
她陪他走过最黑暗的日子，她陪他走过枪林弹雨和阴谋算计，不离不弃，无怨无悔，却还是换不来他的眷顾。
多少年了，她和他除了在床上无尽无止的纠缠，他的目光很少会真正的落在她的身上。
让她如何不心凉！
池冰，你这个妖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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